Luciola

博古通今,无所不知,屎尿屁笑话限定

[CloX/微allX]余烬

·算是上次的X/Phantom后续

·角色死亡预警

 

       Clover走进病房的时候,Vinyl已经坐在病床边缘了。初冬下午稀薄通透的金色光线透过玻璃窗,经输液瓶折射后落在Xavier手中的书页上。也许是无话可说,两人都静默着,近乎像Vinyl昏迷期间无数次深夜探望的再演,不过探望者和病人的角色已经互换。Vinyl先注意到了Clover的存在,他向女孩点头致意,站起身来。“再见,Vinyl。”X打破了寂静。“嗯。”对方回应,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
       Clover移开床头柜上的空水杯,把X托她带来的资料放在上面。和自己的mixgear相处了近十年后,她很确信自己可以直接在桌面上造出一个传送门,然后直接把这沓纸张隔着三十公里准确无误地丢到目的地,全然不会有散开的风险。或者她也可以直接根据医嘱否决Xavier所有继续工作的尝试,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选了自己最为厌恶的低效率行为,意识到这点时她有些窘迫,X向她道谢,接过档案的手骨节分明,带着和火系截然不同的低温。

     Clover想起他以前提过的植皮手术,短暂地好奇起X的手是否还保留着人类构造,又或许皮肤下早已没有血肉,只余同脸上一样的金属骨骼。她看到前上司咬着笔,电子义眼专注地盯着和它一点不搭调的纸质档案——二十年前就濒临灭绝的信息载体,他不会真把自己当老头了吧,Clover的大脑懊恼地尖叫,音响里正在播放的曲子听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,她花三分钟辨认出它的实际来源,DJ Phantom的首张专辑,发行于三十年前。这时候居然开始怀旧了吗,她抬起头,看到熔融金属般橙红的黄昏从窗口涌进来,把Xavier的红发点燃成余烬的色调,皮肤却显出病态的苍白,Clover呼吸一滞,感到某种近似窒息的钝痛。

“Clo?”困惑的语调。

“抱歉,如果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……我该走了”犹豫的语调,努力保持声音平稳。

“再见,Clo。”平静的语调。

“……请保重,Xavier”毫无来由的颤音。

“尽力。”隐约的笑意,原因无法辨析。

  Clover站起身,几乎夺门而出。

      天空逐渐冷却成蓝灰的雾气,数分钟后会变成和建筑物外墙一般全然的黑色,vinyl city很久以前就不再使用路灯,路面和建筑边缘内嵌的照明灯管依次点亮,顺着她的视线一路重新勾勒出浅青色漂浮的轮廓。这样的场景对外来者而言或许具有美感,但习惯以后便是无法忽略的寒冷,让人无来由地想起超大型的金鱼缸。她抬头凝视和地面一般匀质深黑的夜空,略有些怀念圣诞夜的焰火。

       腐化事件结束后她迎来了可称平静安稳的日常,几乎忘记了用半吨废铁碾碎不速之客骨骼的声响。Vinyl City正在修复初期,日程表上堆了无数事待做,她却总有种无所事事的错觉。X在Eve消失后把自己锁在实验室足足一个半月,“不用担心,我没事。”他隔着门告知Clover, 声音艰涩得让她想起生锈的留声机。一周后在她严肃考虑暴力闯入必要性的时候门重新打开,X挥舞着红色的新mixgear探出头来,“Hey Clo, 过几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当圣诞老人?”熟悉的愉快音调。完全猜不到这家伙在想什么,Clover感到有些胃痛,但她最终点头应允。毕竟不看着的话,他没准会再失手炸掉自己。

       当晚他们目睹天使降临,Eve展开新生的浅金羽翼,与雪片一同自天空缓缓落下,X把关于靴子推进器结构合理性的争论丢在一旁,一把拉住Clover的手腕向Eve冲去,她在条件反射的惊呼过后瞪了X一眼,启动mixgear把承受的重力调整到人类可以忍耐的范围内,金色的天使睁大了眼睛扑过去,“爸爸,圣诞快乐!”她像个普通的十三岁女孩一样咯咯笑,X伸手去揉她的头发。三个人停在离地二百米的高空俯视焰火,金属盐在高楼之间爆裂成彩色的光点,经无数镜面反射后构成一片虚拟的星空。Clover和X把礼物丢下去,彩纸包装的盒子缓缓沉入烟花中,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外。几乎像是一家人会干的事,Clover这么想着,无意识地露出微笑。

       回程路上X毫不意外地扭了脚,他六小时前言之凿凿地宣称“绝对没问题”的推进器——读作七厘米高跟靴,毫不留情面地让他栽了个跟头。Clover一脸了然地把准备好的急救箱推过去。如果是以前,这样大概够他死好几次了吧。她望向X的侧脸,他用过长的额发和金属部件把自己扮成古早科幻片里的反派模板,然后习惯性地扯出半真半假的狞笑,几近病态的苍白反而使X在爆炸中心狂笑的形象愈发可怖。但Vinyl city家喻户晓的爆炸狂魔现在正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包扎脚踝,卸掉边角薄利的金属垫肩后整个人显得过度瘦削,红发垂落在曲起的膝盖上,神情专注而空洞,几近憔悴。Clover伸出手去,试探性地碰触X肩上凸起的骨骼,“去睡觉, Clover, 都几点了。”他吓了一跳,声音有些不满,Clover看到他下意识地露出锋利的犬齿。明天见,她将表情切换回工作模式,在得到回应前消失在楼梯拐角。

       隔天清晨X已经回到实验室,隔着成堆的瓶瓶罐罐向Clover道早安,她留意到电脑桌上的咖啡杯已经不再冒出热气,但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愿望。X之前所做的研究先是为了满足其求知欲,后来便是在腐化阴影下的垂死挣扎。前者在他见证Eve所受苦痛的漫长时光中消磨殆尽,后者如今也已被异界旅人斩杀。连他一直希冀的复仇也于之前的动乱中自我了结,但在一切全无意义之后,X对mixgear研究的执念却愈发深刻。Clover不明白原因,但开始习惯于在凌晨两点额外设定一个闹铃,以便把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X拖回房间。

       每个圣诞节他们还是会去扮演圣诞老人,撒下漫天的焰火和礼物盒。他们见证Ultimate Record毁灭后音乐的缓慢复苏,人造天使逐渐羽化作真正的神明,再寻不到初见时的痕迹。Phantom挂在圣诞树上晃来晃去,背景音乐从交响乐切换成钢琴独奏,接到礼物的人露出与前一年极其相似的笑容。在第四个圣诞节Clover看到有人自尽,少女浅金色的长发在风中散开,伴着雪片坠穿无数细碎的彩色光点,像是被狙杀的星辰,她在Clover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前坠地,脸上带着近乎满足的平静笑容。救护车抵达时人群已经聚拢,却没有一个知晓她的身份或动机。如果能决定自己的死期的话,我估计也会选在圣诞节,X的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,Clover移开视线,假装没有听到他刚才的问题发言,也没有注意到对方因例行偏头痛而扭曲了一刻的脸。第七年她开始强行拖着X去定期检查。第九个圣诞节后两个月Clover被实验室传来的响动惊醒,她赤着脚冲进门,看到白色止痛药散落在打翻的不知名试剂里,几千个气泡腐蚀X的实验袍边缘。极端刺目的日光灯夺去皮肤纹理,使他变成与桌椅药瓶同色同质的无机物,唯独红发在她因强光而收缩的瞳孔中显得泛黑,质感如同瘀血。

        Clover看过所有的检测报告和扫描影像,而它们全部指向同一个结果,那场年代久远的爆炸给X的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损伤,之后的处理都无法阻止器官坏死的进程。X扫过一眼,不以为然地嗤笑说果然如此,他十几年前就估计到了这么一天。我要被烧干净啦,Clo。X指着自己的电子义眼,笑得露出虎牙,随后被枕头拍了脑袋。

       X声称爆炸,燃烧,衰老或是器官衰竭都不过是殊途同归的氧化反应,因此绝大多数人最后都会被烧死,从人形变作只有原先体积70%的皱缩团块。刚入院时他表示自己至少规避了最糟的死状,顺带想方设法气走为数不多的来访者。两星期后他倦于再扮演反派角色,神情和语调都回归机械齿轮咬合般精准,单调而确凿无疑。她猜想X确实像是他先前的玩笑一般正在燃尽,毕竟困倦是缺氧的典型症状之一。

     
      Clover再次造访病房的时候已经入夜,X站在一片黑暗里发呆,过了很久才发现Clover的存在,请帮我个忙,他半转过身,已经断电的义眼漆黑一片,映射出窗外第一朵焰火的零星光点。

       三分钟后他们站在Vinyl City中央广场,我还是喜欢老地方,X仰望。你会冻成冰块的,而且那里连落脚点都没有。Clover白了他一眼,而且协助重病号逃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决定。也许吧,尺寸不合的病号服向下滑落,露出锁骨附近的大片皮肤,X打了个寒战,裹紧出门时披上的外套。他们向着广场中心走,人流密度逐渐增大,Clover自然而然地拉起X的手。年幼的神明自头顶掠过,降下祝福,X伸手去接飘落的羽毛,它们在触到掌心的一刻散成金色的碎片。Eve没有停留——高次元存在不得不接收过多的信息,作为实验体为数不多的记忆早已被抹消殆尽。X发现时只是耸肩,反正也没什么好回忆,忘了正好。人群散开后Clover启动mixgear准备回程,X按住她的手说再待一会。Clover皱起眉头,但并不反对,跟着他坐到广场台阶上等待焰火表演结束。“抱歉,Clover。”雪在X的头发上融解,吸收了过多水分的刘海滑落到一侧,露出平静而近乎悲哀的视线,以及虹膜深处余烬般跳动的隐约光点。他像是想缓解尴尬似的,问她记不记得腐化时期的事,Clover点头,其实我们以前干的和现在也差不多,都是搞爆炸再高空抛物,他微微笑起来,不过现在大家都比较开心。他眯起眼睛往Clover肩头倒,坚硬的金属片陷进她的皮肉,Clover却没有移动,X继续回忆,从情人节匿名送到的义理巧克力到Vinyl club的曲风变化,再到他多年前捡回来的一黑一白两只瞎猫。X提起一个老熟人,怪不得他总是那副样子,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会变得相同。最后他露出她熟知的笑容,刚见面的时候Clo你真够矮的。Clover生不起气来,转过去看他,X以极其别扭的姿势顺她柔软如鸦羽的短发,十三年了,你还在真是太好了。烟花已经消失很久,Vinyl city重新变成青色透明的水族箱,他合上眼睛,以沉海的姿态慢慢滑落。Clover把X抱起来,发现他轻得像将尽的火焰。

        年底她收到医院的电话,患者Xavier已经去世,请尽快前往医院处理后续事宜。她放下电话后蹲在原地,从下午三点蜷缩到夕阳西下。她回想起许久以前DJ X在燃烧的废墟中向固执地紧抱着绿色mixgear的自己伸出手,这是自那之后她第一次感到无助。

“在棺材里塞满炸药,然后把仇人全部逮过来怎么样? 然后BOOM!”

“……”

“要不直接装个自爆装置,设定脑死亡后启动?”

“……别闹。”

“……你很无聊诶Clo”

“多谢夸奖。”

  

   X的葬礼是和他极不搭调的常规模式,Lyte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棺材盖上时也没有任何要爆炸的迹象,Vinyl把手搭在他肩头,默不作声。Clover注意到音响里熟悉的小提琴和弦与远处伫立的黑色身影,她咬住下唇,用皮肤破裂的刺痛缓解肺部近乎窒息的撕裂感。这一年的最后一个黄昏缓缓划过墓碑,停留在她鞋尖前三十厘米,光线逐渐隐没成暗蓝的灰烬。

极确切的悲伤终于在Clover的心脏内部爆裂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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